德﹒遊記——痛﹒愛

痛

離開柏林前一天的黃昏，走到了猶太人大屠殺紀念館。展覽館地上部份，是二千多塊大大小小，高低不一的石柱。走進這片以水泥造成的叢林，很容易會迷失方向，很容易令人有一種孤獨、徬徨無助的感覺。

紀念館在地下部份。

先來到介紹廳。左面牆上的一列照片記錄了納粹黨在歐洲各處屠殺猶太人的歷史，許多許多無辜的人，就因為一些人的一己私慾，而流離失所，以致白白斷送性命……

之後，進入了大屠殺規模展示廳。展覽廳十分幽暗，只有微弱的燈光從地上的十多塊玻璃投射出來。那些玻璃上是一段一段的文字，是那些被殺者的日記、給家人的信與遺書。這些文字，反映了遇害者等待死亡的恐懼及無助、與親人生離死別的哀痛。細細閱讀，我的心有點痛，眼睛不由的模糊了……究竟人怎樣才能放下貪婪、自私，不再因爭權奪利，釀成很多不必要的傷害﹖　

灰白的石柱，叫我聯想到是一副副水泥造的棺木。

愛

參觀的時候，遇見一對戀人。他們靜靜地並肩走着，只偶爾輕輕觸碰對方的手背，又或是輕扣着指頭；而當中的一位，可能是被那些真摯的文字感動得有點激動吧，身旁的一個，倒沒有作聲，只是輕輕拍拍他的肩膀，輕輕撫着他的背。

他們吸引了我……

……是因為他們的一舉一動，很自然，是一種予人舒服、溫馨的親暱，讓我感覺到他們當中存着的愛，是發自內心的，有一份我說不出的溫柔。

……是因為他們是對男孩，而周圍並沒有詫異、不屑的目光！

德﹒遊記——夜行火車

有時候，如果需要坐好幾小時火車，從甲地到乙地，我會選擇坐夜車，這就不用浪費了日間的時間。從前在英國和法國都坐過夜行火車，印象甚佳：房間不算寬敞，但既有洗手台，又整潔光猛，枕墊厚厚的，讓你睡得舒服；在往葡萄牙那一回，陰差陽錯，竟還附有早餐，讓我們吃得飽飽才下車。因此，這一次想也沒想，就決定坐夜車到柏林去。

訂車票，是交由旅行社代辦，向來相安無事，所以當收到車票，瞄了一眼，就把它跟其他旅行文件放在一起。可是，在往柏林前一天，我才發現乘車的地點並不是法蘭克福的中央車站，而是比它要遠一點的一個車站。不過，這也不打緊，反正有火車通行証，只要是同一天，乘多少遍也可以。

那天因為逛了一天科隆，回到法蘭克福，也有些累，決定不再夜遊，九時多就到酒店取回寄存行李，逕自往車站去。火車是開零時五十五分的，不啻是早了些到車站，不過，逛逛車站的書店，吃點東西，或在大堂找個位置小休片刻，時間是不難打發的。

不過，當我到達車站時，立刻涼了一截。那車站，原來只是個中途車，根本沒有大堂，還說書店，吃東西，即使簡單如一個服務員、一所詢問處、衛生間都欠奉。

長長的，沒有人煙的月台，光線又昏暗，不是不叫人心驚，不是不叫人感到徬徨無助，更不能掉以輕心。二十分鐘，如一個世紀般過去。終於，有另一班火車駛進，但僅有一人匆匆下車，瞬間就消息於夜色中，四周又歸於寂靜。我開始知道事已如此，只得自救。之後，我先叫自己毋須緊張或擔心，跟着找了個光源較好的位置坐下來，幹掉了一本帶去的雜誌。由於心無旁驁，兩小時竟也在不知不覺間走了。而零時過後，陸續有一些與我同道的人出現，月台總算有點人氣。

零時四十五分，往柏林的列車出現了。火車比我想像中舊得多，小得多。至於房間，可轉身的空間基本上不多，而設備也比較簡陋，只有左右共四個上下鋪而已。由於火車比較舊，行駛的時候，有點搖晃；我又睡在下鋪，所以整晚都睡得不穩。幸好，同房的一位德國人，沒打鼻鼾，不然我可睜大眼到天明。

這一程夜車，無疑是比以往辛苦了丁點，但這不就是旅行要得到的東西———

「生活體驗」。

德﹒遊記——情枷愛鎖

在科隆火車站鐵橋人行道旁邊的圍欄，掛滿了許多大大小小，不同形狀、顏色的鎖，這些鎖都給刻了或寫上了姓名，以至年月日，相信都是熱戀中人掛上去，告訴世人他們當時深愛對方，牢不可破，以鎖明志。

一對愛侶，情到濃時，為了向愛人以示愛得深，矢志不移，多多少少總會有點表示。可能是一封情書，一件小玩意；可能是指天發誓，可能是穿個耳洞，當然還有在身上紋上盟心句，各式圖案。不論是何種方式，只要不影響第三者，我覺得都無可厚非，即使是，當情逝去時，最礙眼的紋身。因為畢竟在做着那回事的一刻，彼此是相愛的，是感到快樂的，而快樂，並不常有。

我一邊細看這一把把的鎖，一邊想：在現今世代，這些掛鎖的人有幾多依然仍走在一起﹖我多希望這些掛鎖的人，可以在許多年後的一天，在他們原有的鎖上再扣上一個，告訴我：

他們仍走在一起……

「一生一世」並不是我天真的想法，原來是可以擁有的……

德﹒遊記——裸在陽光空氣中

慕尼黑有一處名為英國花園的地方，功能一如紐約的中央公園，是當地的市肺。公園的面積頗大，盡目都是綠色的草坪，綠色的大樹。陽光燦爛的下午，當地人愛在這兒作日光浴，男女老少，半裸的，全裸的，比比皆是。

在一個星期四的下午，我也放開懷抱，一絲不掛地享受了兩小時的陽光。那天的陽光不算猛烈，是暖和的，偶爾微風吹來，令每個擴張的毛孔彷彿都浸潤在陽光和風中，感到無比自由、暢快。四周不乏赤條條的人在走來走去，但你不會覺半點猥瑣，有半點令你想入非非，一切來得自然，舒服。這種與大自然融為一體，釋放愉快的感覺，是我從未嘗過的。

西方文化就是有這種開放，赤身露體，有甚麼大不了，你有的，不見得我沒有，何用大呼小叫﹖友人M常揶揄我是「假洋鬼子」，我並不否認，像這種豁達、開明，中國人社會永遠也容不下。

德﹒遊記——酒色財氣

到了德國整整兩個星期，這是一個人離開香港最長的一次。十四天，除了給母親大人報平安外，幾乎每天總共開聲的時間，不多過三分鐘。因為沒有說話，又因為四周響起的又多是聽不懂的德語，所以有時候會覺得自己變了個又聾又啞的人，也因此覺得世界似乎靜了很多，心彷彿靜了，人彷彿也平和了……

酒

德國釀製啤酒的歷史久遠，種類也多。我不算是劉伶一族，故只會分好喝和不好喝。喝了幾天，還是較愛淡味一點的，因易入口。另外，也喝了一種帶有蘋果味的酒，酸酸涼涼的，由於酒精不濃，多喝兩杯，也不覺醉。

頭一天晚飯，沒留意就指指點點，結果來了一公升滿滿的一杯，那夜，主菜吃了一半，肚皮就已脹了。

色

別想歪，這兒的色跟情色無關。雖然在各大大小小城市，以至機場，我們都十分容易找到那連鎖成人情趣商店Beate Uhse，我所指的色是綠色。是地大，也是城市規劃人士的功勞吧，在德國經常可以看到一片綠，在公園裏，在河邊，甚至是市區一個廣場，我們都可找到青蔥的草地，翠綠的樹。那片鬱鬱蔥蔥，實在令人舒服。所以，緊記帶備一方桌布，那走累了，就可以在草地上，樹蔭下張開來，或坐或臥，吃點小吃，喝點酒，真箇逍遙快活。

財

歐羅的匯率一向不低，因此吃一個牛角麪包要差不多十一元港幣，頭一天也有點肉痛，不過，回心想想，既來之，則安之，不吃白不吃，頂多日後在香港節制點花錢就是。不過，有些錢，我是怎也不肯花的，那是上洗手間。許多大的火車站，百貨公司，教堂，以至食肆的洗手間，都不是免費的，動輒就是三至五角歐元，一天進進出出，不合化算。況且，又不見得那些洗手間特別乾淨整齊。所以，我總會在適當時機於火車上，或是找間大書店的衛生間解決所需。當然世事又豈會事事如你意，那天，在沒選擇下，我在科隆大教堂的洗手間，放下了唯一的五角錢。

氣

這十四天，要多謝上天，因為天氣真好。雖然有兩三天曾灑下雨，但只在晚上，且一會就停了。至於日間，陽光真的燦爛，天真的藍，人即使走得久了，也不覺得很悶熱；會有點汗，但感覺也是爽的。晚上，更是沒話可說。夏天的歐洲日照很長，九時多，太陽才戀戀不捨地離去，之後，天氣就變得涼了，睡覺時還得蓋被。你要知道，歐洲的小酒店通常沒有空調，如果，翳熱一如香港，那真有得你受！